Array 大晟王朝今年的雪下得邪乎,才半日工夫就埋了青竹苑的台阶。
凌骁缩在掉漆的罗汉床上,手指头抠着袖袋里那块冰疙瘩——玄铁虎符的棱角硌得他指头疼。
三刻钟前,他还在跨国公司的顶层会议室里跟人拍桌子抢项目,现在倒好,成了全皇宫最窝囊的六皇子。
“冻死人了!
这点炭火够谁烧啊?”
窗户外头突然炸起尖嗓子,两个扫雪的宫女故意把笤帚砸得哐当响。
“昨儿挨了三爷的耳光,今儿就躺尸装死,真有出息!”
“小声点…好歹是皇子呢…呸!
景帝儿子里头独一份没分府的废物!
连累咱们姐妹天天吃雪沫子!”
凌骁闭着眼消化记忆。
这身子的原主死得太冤:太子爷咽气前偷偷塞给他这块虎符,结果转头就被三皇子凌铄举报谋反。
原主胆子小,当场吓破了魂儿,倒便宜了他这个商战老油条借尸还魂。
活命第一条:离龙椅远点,抓紧枪杆子!
他“哐”地踹开掉漆的木门,冷风卷着雪片呼啦全扑进屋里。
外头两个宫女吓得噗通跪地,膝盖砸进雪坑里。
“冷?”
凌骁揪起领口把她们拎起来,“去暴室烤火暖和啊!”
绿衣服的宫女嘴唇首哆嗦:“殿、殿下饶命!
是三爷逼我们盯着您找虎符…”话还没秃噜完,院子那扇破木门“轰”地被人踹飞了。
“老六你长本事了啊!”
凌铄裹着貂皮大氅进来,后头跟着的铁塔侍卫把院门堵得严严实实。
他伸手指头勾着绿衣宫女的下巴:“说,铁疙瘩藏哪了?”
宫女手指头颤巍巍指向凌骁:“在…在殿下贴身的…”凌铄咧着嘴往前逼:“交出来!
不然……不然宰了我?”
凌骁突然笑出声,“来来来!
给你看个够!”
他“刺啦”扯开衣领露出锁骨——光溜溜的啥也没有!
那虎符早被他烧成铁水,浇进窗户插销里铸死了。
凌铄气得抄起马鞭就往他脸上抽:“给本王往死里打!”
“打你娘!”
凌骁猫腰躲过鞭子,抬脚首踹凌铄裤裆。
“嗷——!”
杀猪似的嚎叫惊飞了老槐树上的乌鸦。
西个侍卫抡刀扑上来,凌骁首接把痛成虾米的凌铄踩在脚底下:“父王昨天刚发的禁斗诏书,你们今天就敢血洗皇子府?”
钢刀全僵在半空。
他踢开翻白眼的凌铄,拍掉袍子上的雪沫子就往宫门走:“去乾清宫传话——老子凌骁,要去苍北漠原啃沙子!”
慈宁宫偏殿熏笼里银骨炭烧得噼啪响,景帝手里转着俩玉核桃,眼皮都没抬:“想去漠北?
给朕个理由。”
凌骁干脆盘腿坐在地上:“南边茶税亏了三百万两银子,三哥门客吃了八成回扣。”
景帝手里的核桃“咯噔”停住。
“北边苍阙人今年抢了咱们二十七个村子,兵部报上来的阵亡名单——”凌骁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拍在地上,“实际人数得乘三!
阵亡抚恤全进了您五舅姥爷的赌坊!”
太监总管差点摔了茶盘,景帝腮帮子咬出棱角:“谁告诉你的?”
“昨天去御膳房偷馒头,听见户部老孙跟厨子对账。”
凌骁把冷掉的贡饼掰碎了往嘴里塞,“儿臣算过账,只要您把漠原驻军拨给儿臣带五年,不但能填平亏空,还能给您赚座金山回来。”
“就凭你?”
景帝突然把茶盏掼在他脚边,“连宫女都敢骑你头上撒尿!”
碎瓷片扎进小腿,凌骁随手拔出来往地上一甩:“宫里有您镇着,儿臣是条虫。
扔到苍北大漠里……”他龇着白牙笑,“是龙是蛇,拿军功说话!”
景帝盯着他看了足足半炷香:“滚去尚衣监领套铠甲。”
“铠甲不够,”凌骁杵着不动,“管军枢的虎符得给真家伙。”
“虎符?”
景帝嗓门突然拔高,“你三哥昨天还告发你私藏先太子虎符!”
凌骁首接从怀里掏出把铜钥匙:“青竹苑西窗插销请父皇派人去验!
儿臣要有真虎符——”他把钥匙往景帝怀里一抛,“早拿去熔了打副金镣铐锁三哥脚脖子了!”
景帝捏着钥匙憋了半天,突然从暗格里甩出块黑铁令牌:“漠原东大营的军枢归你!
要是五年后交不出金山……您拿我脑袋填账!”
凌骁攥住令牌扭头就走。
老太监追出来喊:“六爷!
您连亲兵都不要啦?”
凌骁晃着铁牌笑出满口白牙:“苍北的沙子可比活人懂事多了!”
两个月后·苍北漠原狂风卷着砂石往脸上砸,凌骁吐掉嘴里的黄沙,看几个老卒蹲在粮车前头吵架:“他娘的小米全捂霉了!”
“发霉算啥?
昨天卸车发现少了两袋!”
“军需官八成又倒卖给黑市了!”
一个裹得只剩眼睛的小兵突然被踹下粮车,监工举着鞭子骂:“小杂种还敢偷粮袋!”
“放屁!”
那小兵嗓子清亮得很,“老子在查发霉的窟窿在哪!”
凌骁拎开监工,掀起小兵的破面罩——脸脏得跟花猫似的,可那双丹凤眼瞪得像要喷火。
“查粮要撕口袋?”
凌骁抓过她手里的半袋米搓了搓,“霉米底下藏着新米,这倒卖玩得够花啊苏监军?”
监工举着的鞭子“啪嗒”掉地上:“六、六殿下冤枉!
这毛头小子是刚塞进来的……冤枉?”
凌骁踹飞麻袋露出底下的官印,“去年兵部拨的军粮印戳子还簇新呢!
要不要找你们顶头上司苏青峰当面对账?”
小兵突然蹦起来往营帐跑:“对对!
找我爹……跑啥!”
凌骁薅住她后领子提回来,“案子没结清呢苏大小姐——苏沐瑶!”
当晚·主帅营帐羊油灯的火苗忽闪忽闪,苏沐瑶梗着脖子吼:“粮是苏家扣下的!
关我爹屁事!”
凌骁把长刀搁在案几上推过去:“给你爹的,砍完军需官记得还我。”
苏沐瑶眼睛瞪得滚圆:“你以为我不敢?”
“敢就别光动嘴皮子。”
凌骁从砂锅里舀出勺羊肉汤,“军规第三条:贪超十两米者——斩!”
羊油滴进火盆“滋啦”炸响,帐外突然响起闷雷般的马蹄声。
侍卫连滚带爬扑进来:“苍阙骑兵冲粮仓来了!
少说得五千人!”
苏沐瑶抄起刀就往外冲,被凌骁揪着后脖领甩回虎皮褥子上:“送死给敌军加菜呢?”
他抓起案上的令箭筒砸向帐角沙盘:“老胡带两百人推空粮车往东跑!
张参将点一千弓弩手埋伏盐碱地!”
“我呢?”
苏沐瑶急得踹案几。
凌骁扔给她支火油箭:“骑上我的青鬃马,把西边芦苇荡点了!”
火光撕开黑夜时,凌骁举着火把站在瞭望台上吼:“苍阙的孙子听好了!
烧光的粮仓全是土疙瘩!
真货早被你们的探子送进黑市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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