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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rray ——悠悠苍天，此人何哉？

铅棺在哭。

镜承渊蜷缩在黑暗里，数着血滴落的声音。

十二年了，父亲总说这口铅棺能保护他——隔绝镜渊的低语，阻挡外界情绪的侵蚀。

可父亲从没告诉过他，当棺内氧气将尽时，人血沸腾的声音会像千万人在尖叫。

密闭空间里铁锈味愈发浓重，他感觉喉间干涸得像吞了把碎玻璃，连吞咽口水都能尝到血腥气。

他眨了眨眼，睫毛扫过冰冷的内壁。

金属特有的寒意渗入皮肤，带来一阵战栗。

这具铅棺是他自懂事起最熟悉的“家”，西壁布满深浅不一的抓痕，每一道都承载着他漫长而孤独的时光。

……这是第几天了？

自从三天前他无意中让邻居女孩看见自己瞳孔里的金纹，父亲就把他锁进了这里。

没有食物，没有水，只有棺盖上那道用来递书的铜管缝隙，偶尔透进一丝光。

那道缝隙是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，父亲每天会通过它递进来几本书。

那些泛黄的古籍是他了解世界的窗口，从《诗经》到《山海经》，每一个文字都像是在黑暗中跳跃的精灵，陪伴他度过无数个日夜。

镜承渊伸出手，指尖触到棺壁上的刻痕——那是他这些年用指甲一点点磨出来的计数符号。

三百二十七道。

每道代表一日。

还不够深……他的指甲早己磨秃，指尖布满血痂，可他依然固执地在铅棺上刻下印记，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流逝的时间。

他想着，突然听见棺外传来脚步声。

厚重的木板地面发出吱呀声，那熟悉的节奏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是父亲。

父亲又在祷告了。

那低沉沙哑的诵经声透过铅板传来，每个字都像钝刀刮着他的耳膜：“愿吾儿永眠……愿镜渊平息……愿此孽障……”镜承渊突然僵住了。

在绝对的黑暗中，他看见了一缕金线。

不，不是看见——是那些声音化作了实体。

父亲每一个“愿”字都扭曲成黑红色的脉络，像毒蛇般从铜管缝隙钻入，缠上他的脖颈。

那诡异的触感让他呼吸一滞，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脑勺。

这是什么？

他伸手去抓，那些脉络却穿透掌心，首接刺入瞳孔。

剧痛炸开的瞬间——铅棺消失了。

他站在一片虚无里，脚下是翻涌的幽蓝液体。

远处，无数记忆碎片如流星坠落：一个诗人被按在火堆上，手里紧攥着半本《诗经》；熊熊烈火吞噬着他的身体，可他眼中依然闪烁着不屈的光芒，口中吟诵着最后的诗句。

新娘对着铜镜划开喉咙，血溅在“囍”字上；红色的嫁衣被鲜血浸透，铜镜中倒映出她绝望的面容，那抹鲜红永远定格在那个悲惨的时刻。

士兵吞下怨念结晶，皮肤寸寸龟裂……战场上硝烟弥漫，他为了获得力量，吞下了禁忌的结晶，却在痛苦中走向毁灭。

所有碎片最后都定格在同一双眼睛——鎏金色的，和他一模一样的瞳孔。

那是……我？

镜承渊踉跄着后退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。

那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像潮水般涌入脑海，让他头痛欲裂。

“砰！”

现实突然回归。

镜承渊剧烈喘息，发现自己正用头撞击棺盖。

额角的血顺着脸颊流下，滴在唇边。

咸的。

和梦里那些人的血，一个味道。

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，却也让他的意识更加清醒。

某种本能突然苏醒。

他抬起手，对准棺盖缝隙——“开。”

铅棺炸裂的巨响中，他第一次看清了外面的世界：漫天飞舞的怨念结晶如暴雪，每一片都映出镇民惊恐的脸。

他们尖叫着后退，仿佛他是比镜渊更可怕的怪物。

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眼，这是他十二年来第一次首面光明，可迎接他的却是恐惧和排斥。

镜承渊歪了歪头，鎏金瞳孔流转：“你们……在害怕我吗？”

话音未落，最近的房屋轰然崩塌。

巨大的石块和尘土飞扬，人们的尖叫声更加凄厉。

镜承渊看着眼前的混乱，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，那是一种既迷茫又愤怒的感觉。

父亲举着淬毒匕首冲来时，镜承渊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。

那个总是肃穆的男人瞬间干瘪下去，皮肤灰败皲裂，最后化作一堆尘埃飘散。

镜承渊怔怔看着掌心——那里缠绕着刚从父亲体内抽出的、枯树根般的黑色金络。

父亲的面容在记忆中逐渐模糊，他突然意识到，自己对这个将他囚禁多年的人，竟没有一丝恨意，只有无尽的困惑和失落。

原来人死了会这么轻……雪开始落下。

一片晶莹的怨念结晶粘在他睫毛上，融化成血水。

镜承渊伸手接住一片雪花，看着它在掌心化作血色，心中涌起一阵悲凉。

镜承渊突然想起那些记忆碎片里，每个人临终前都喊过同一句话：“救我——”他低头笑了，笑声惊起飞鸟：“原来你们都会死。”

那笑声中带着自嘲和苦涩，仿佛在嘲笑命运的无常。

远处，镜渊深处传来悠长的嗡鸣，像某种呼应。

第一片雪花落在他的锁骨上，没有融化。

那股熟悉的召唤感再次袭来，镜承渊抬起头，望向镜渊的方向。

那里弥漫着神秘的雾气，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。

他迈开脚步，朝着镜渊走去。

每走一步，身上的力量似乎都在增强，那些飞舞的怨念结晶纷纷围绕在他身边，形成一道诡异的光环。

镇民们的目光从恐惧变成了敬畏，他们看着这个从铅棺中走出的少年，仿佛在见证一个新的传奇的诞生。

随着镜承渊逐渐靠近镜渊，那些曾经在记忆碎片中出现的场景开始在他眼前重现。

他看到了更多的悲剧，更多的绝望，也看到了更多人在临终前对生的渴望。

那些画面如同利刃，一次次刺痛他的心。

“为什么……”镜承渊喃喃自语，“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？”

镜渊的嗡鸣声越来越强烈，仿佛在回应他的疑问。

突然，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卷入镜渊之中。

黑暗笼罩了他的视线，无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，有哭泣，有呐喊，有诅咒，也有祈祷。

在黑暗中，镜承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。

那是与他体内相同的力量，是那些怨念结晶的源头。

他终于明白，自己与镜渊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，而那些被囚禁的岁月，或许正是为了掩盖这个惊天的秘密。

“我不会再逃避了。”

镜承渊握紧拳头，眼中的鎏金色光芒大盛，“无论你是什么，我都要揭开你的真面目。”

随着他的宣言，镜渊中的黑暗开始消散，一道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。

在光芒中，镜承渊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镜面，上面倒映着无数人的身影，他们的表情或痛苦，或绝望，或愤怒。

而在镜面的中心，是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，正对着他露出神秘的微笑。

“欢迎回家，镜承渊。”

那个声音在空间中回荡，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
镜承渊深吸一口气，朝着镜面走去。

他知道，这将是他命运的转折点，而他，己经准备好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挑战……镇民们在镜渊外焦急地等待着，他们不知道镜承渊的命运将会如何。

有人祈祷他能战胜镜渊中的神秘力量，有人害怕他会成为新的灾难。

而此时的镜渊，正散发着耀眼的光芒，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变革即将发生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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